九 
    翟理打来电话说晚上一同吃饭,宿舍的女生起哄起来。 
    我围着厚围巾拉开门。刚走出宿舍楼,一阵冷风迎面扑来,天空已经在洋洋洒洒地飘雪。 
    ---“很冷哈。”翟理显著等了好一会儿,使劲地搓着手。 
    “嘿。”我笑着跑过去。 
    一起走在路上,我偶尔冻得跳跳脚,他呼着白雾朝我笑。 
    雪势很凶悍,眼睛都睁不开。视线所及范畴内满是飘荡的雪,风声凛冽地咆哮在耳边。走到邻近的奶茶店,赶快跑去屋檐下躲避风雪。 
    ---“一下子居然下这么大。”翟理拍着羽绒服肩膀上的积雪。 
    我低下头甩了甩头上薄薄的积雪,不小心甩到他脸上。 
    他无奈地笑着擦脸,伸手拍我的脑袋,“小狗摸样。” 
    突兀的宠溺口吻和动作,让我有些不自由。我尴尬地笑了两声。 

    ---“林王朵。” 
    “嗯哪。”我忙着拍打衣服上的雪,口里应着。 
    ---“我们在一起吧。”翟理悄无声息地牵起我的手。 
    ---“大家都认为我们在一起挺好的。” 
    ---“我们一定是,可以白头偕老的人。” 
    我抬头认真望着翟理,她的好看轮廓被闪烁的眼睛点亮。 
    眼前这个因为惧怕调味品影响身材健康而拒绝咸辣,同时也谢绝所有豪情和冒险的男生,温良又雀跃。懂得剔除生涯里无用的细枝末节,可能把所有事件处置得语无伦次,理解抉择跟得上自己生活步调的人。 
    表白的话语,更像是一种沉着的邀请。 
    “可这和爱情有什么关系,”我直视他的眼睛无力地笑着,“是协作愉快更恰当吧。” 
    我抽出手,转身离开。 


十 
    沿着大巷漫无目标地走。 
    过两天即使是圣诞节的缘故,即便是下雪天,街上行人仍然良多。 
    人们大声笑着交谈,踽踽独行或者成双成对地互相拉扯着,与我擦肩而过。超市门口搭起节日酬宾的舞台。橘色路灯暧昧笼罩,营造温暖的节日氛围。商店的橱窗上是咧开嘴笑得欢畅的红鼻子圣诞老人喷漆,空气中满是爆米花的甜腻香味。 

    脑海里全是纪邃你零星的片段。 
    抬眼扬眉时的只字片语。戴着耳机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室的僻静背影。倒影在公车车窗上的侧脸剪影。安静唱歌时翕张的漂亮嘴唇。 
    “把他放在心底就行了,快投入翟理大人的怀抱吧~” 
    “记忆没有任何分量,还是面对现实的好。” 
    “该不会要拽着高中的记忆过一辈子吧,那就好笑了小花蕊~” 
    室友语重心长的教诲奉劝---这样的情理明明比谁都懂。 
    根本同刻骨铭心的旷世恋情,沾不上一丁点关系。 
    同所有相同的戏码一样,演出的是类似的青涩桥段,充满着鼓鼓囊囊的少女情怀。始终羞于开口的美好情愫,除去“纯挚”的标签,没有任何意思。 
    我暗自的风平浪静,从头到尾都以完全静止的姿态铺展,甚至找不到追根溯源的线索,www.lxbz298.com。 

    该怎样去追溯你才好。 
    经过的音像店正播放着五月天的新歌。 

    忽然好想你,你会在哪里。 
    突然锐利的回想。 
    突然含混的眼睛。 
    我眼睛隐隐酸涩。 
    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,打断我的思路。我伸进厚外套的口袋中探索手机,屏幕上跳跃着一个生疏号码。 
    ---“美女,你电话还真难弄到手。”戏谑的口气来自恍若隔世的熟悉声线。 
    ---“一点没变样呢,没上进。”泄漏温顺。 
    我抬开端,看到你。 
    你穿着玄色的破领外套,穿过那些来往返回的拥挤人群,穿过亮着灯的飘雪大街,走向我。 
    似乎是穿越记忆里的夏夜,走向现实的寒冬大街,站在我面前。 
    ---“哭起来也还是没音响。”你收起电话,压低的声音来自咫尺间隔的额头上方。突然迫近的幸福,令我差点退缩。 
    你拉过我,缓缓揽入怀中。传递过来的温度,是一整个庞大平安的星系。 
    我捂着嘴,呜咽声终究冲破喉咙。
2009-10-17 怎么去拥抱一道彩虹。    
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。    


歌的序幕,你拉下我的耳机线,从新塞回自己耳朵。连再见也没说,便自顾自走开了。我望着你东摇西晃的闲散背影,直到你消散在红砖走廊的拐角处。    
绿树暗影影绰绰地交错,少年戴着耳机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室,夏日的蝉鸣拉长一整个记忆。    

此刻的你,会在哪里。    


三    
----“嘿,林王朵!过来帮你介绍!”    
远远看到同社团熟识的女生,站在拉面馆的门口惊喜地伸长手臂招呼我,身边站着一个暗紫色连帽外套的男生。我眯起近视的眼睛,裹紧外套快步走过去。    
已经过了进餐时光,暗色暖灯的拉面馆依然挤满了人。搁置在门口的大锅,煮着咕噜噜翻滚的沸水,冒着热腾腾的白雾。    

“不要辣椒少放盐,多放蔬菜。”暗紫色外套的男生扭头吩咐老板。    
我踏进门,个别说着“冷气候让人没斗志哈!”算作打召唤,一边心里嘀咕着“盐跟辣椒都不加还怎么吃”,被女生亲切地挽起胳膊。    
“这个是环境工程班的班长翟理,优秀得不得了噢。”女生进步分贝,高兴地向我介绍。男生一边羞涩地微笑着说“没有了”一边朝我点点头。    
“这位是......”    

“林王朵,我知道。”    
女生正预备先容,男生低低地接过话。    

“呃......哈认识也不早说,真是,快过去找个位子坐。”半秒的停顿后,女生开心肠扯着我过去。    
从女生不停的讲话中得悉了面前这个男生的些许。    
翟理。除去“环境工程班班长”之外,还有一连串诸如“XX社团社长XX协会主席”的鲜明头衔。成绩很棒,受导师重视。到后来,渺小到诸如“翟理他性格超好的”、“口琴吹得很不错”、“要逝世啊这么优良,没理由大二了还不找女朋友哎”的事情,也会在这样插科打诨的聊天中不经意流露。    

可这样一个人,没理由知道我的名字。    
我固然心里纳闷,却又不好心思提问来打断这连续而友爱的聊天氛围。    
透过从拉面碗里升腾过来的小片烟雾,对面男生一双英俊的眼睛正盯着我。    
我愚笨地朝对方点了拍板,持续埋头吃面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    假如记忆的风,在多年之后不经意吹拂撩起地上埋葬的积雪,什么会最令你动容。 
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,还是怪异的绰号。 
是他老旧的课本,仍是发黄的函件。 
是一首曾经流行的歌,还是旧的粗棉格子衬衣。 

你知道吗。 
长大后,各式各样的小众歌手、地下乐队、外文歌曲把我的耳朵养得抉剔十足。听得多了便开端脱敏。我再也无奈犹如年少那样,被一首歌容易激动。 
但直到当初,每次一听到“五月天”,我还是轰动。 
如同那些“孙燕姿情结”、“陈奕迅情结”、“王菲情结”一样,我好像也患上“五月天情结”。就算人们讥笑他们“一把年纪还吃青春饭”,或者讥讽“完全是伪摇滚”,又有什么关系。 
那些歌,已经不是一首歌那么薄弱。而是用它们作为背景音乐,所阅历的时间。 
于是我想,五月天是连同那些清洁羞怯的心绪一起,打上纪邃你赫然的标签,包裹成最私密的货色,深埋在心底的了。 


六 
星期天全校无课。 
风呼哧哧地激烈拍击因为大意而忘却关严的窗户,撞击出巨大的声响。 
似乎要下雪了。 
系办公室门外的走廊空无一人,灰黑天空涂抹着整个大玻璃窗户。我一个人趴在地上画一块足有半面墙壁尺寸的巨型宣传板。 
本该有另外两人一起负责,可她们分辨用“约会要紧”和“兼职在身”的理由,外加一致的“哎呀你人最好了~”的撒娇口气,把它推给了我。想到本人这个周末也没什么事,也就没计较。 

----“......林王朵?”从楼梯口传来男声。 
正趴在地上用铅笔和规尺打格子的我,前提反射地抬头,看到手里拿着一叠白纸、正侧头看我的翟理。 
---“......老师让我收拾的教务文件,我弄好了。正好途经就送上来,反正我有办公室钥匙。”他看到我困惑地盯着他,扬着手里的白纸解释道。 
---“做宣扬板吗?”他又扫了一眼整个布局。 
“嗯。”我应了一声。 
---“那其别人呢?” 
“她们有事。” 
----“有些过火哪......”他走上前来,蹲在宣传板的对面边上,“......这么大一块板子,一个人怎么可能画得完?” 
我正准备解释说不要紧只是时间问题罢了。由不得我推脱,他已经直接把文件搁在临近教室的窗台上,挽着袖子说,“来,我帮你。” 
他俯下身,把散了一地的排笔和颜料盒归顺到一边,摆放整洁。帮我把伟大的宣传板搬到光芒略微亮堂的走廊止境处。翻开办公室的门,从里面拿出抹布和小塑胶桶,跑去水管洗排笔和颜料。之后便像我那样趴在宣传板上,替已经手酸的我涂大块的颜料。两个人各自繁忙,便没再说话。 
“你,”过了良久,我尝试攻破这为难的沉默,“第一次吃拉面,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 
---“你很优秀嘛。”他抬头朝我笑。 
“......”我被这样一句不能明白转达用意的答复截住了话,于是转移了话题,“......你口味不是普通的油腻啊。” 
---“呵呵,你指不加辣椒少放盐?”他当心地将蘸着颜料的排笔搁在小画板上,甩甩发酸的胳膊,“也不是不爱吃,只是调味品对身体不好。” 
“翟理你,”我顿了顿问道,“喜欢五月天吗?” 
---“那类风行音乐啊,”翟理头也没抬地继续手里动作,“很少听的。” 
停止时天气已泛黑。我很歉疚地向翟理鸣谢。 
他招招手,笑着说,“晚上还有一个会,下次有时间就请我吃饭吧。”便大步分开了。 
我认真地点头许可。
七 
凌晨总会有室友先你起床,掀开水绿色的窗帘让阳光倾注,静止在牙刷和卡通口杯上。 
走过学校的小湖,总会看见红发绳的女孩扬着脸背英语。 
上午从教室窗口望下去,总会看见军绿色写有“押运”的车,载着满车的钞票开往学校里面的建设银行。 
老师用多媒体教养前,抬手示意前后排靠前的同学把灯关上。 
课间换教室时,偶然看到在走廊上晒太阳的女生,残暴地笑着把头埋进男生怀里。 
中午在食堂里,再冷的天气,都会有穿着篮球短裤的男生滴着汗从身边经过。 
下战书开水房升腾起高高的白雾,天涯由靛蓝过渡到沉灰。 
突然想起的播送,宏大的声响总会惊者路上的学生。 
学校邻近的街角转角处,烤红薯摊冒着温热的蒸汽,老爹总会安静地坐在那里。 
晚上宿舍楼旁的献血车始终如期而至,拖着满箱橘子的卡车老是停在路边。 
深夜熄灯前躺在床上,总会有室友用软软的声音同男朋友打着电话,迟迟不挂断。 

这是大学生活---眼下的生活。 
它们像是和谁谁商定之后的保持,或是负气后的固执,天天守在某个处所如期而至。不论你心情好坏,生活中终归又不肯转变的林林总总。 
爱情在大家心中不再是停在花蕊间的一个笑眼,或者逆光涂抹的金色轮廓的剪影。 
而是陪同着一起吃饭上课上自习的男朋友女友人。用来相互取暖,被笑称作“宁滥勿缺”的人;或者罗唆是领有能让自己安置前程的家庭远景和经济实力的人。 
会为了习惯而废弃心动,会为了平稳而放弃纯洁。 
和爱情又有什么关系。 
这些步履混乱的俗气情感,在高中时被大家一口否定“我到时候一定不会那样”,眼下却俯拾等于。 
缺乏变数,更无惊喜。 
算是让步吗。 

昨天夜里又再梦见你,纪邃。 
大暴雨的天气,闪电交织像超人的静脉。一只白黄大肥猫趴在我房间的窗台上,呵欠连天。你坐在他旁边戴着耳机,背对着我,望着窗外轰隆隆的雷雨闪电。一只手搭在猫的头上挠着,一只脚安闲地晃荡着。你不知何时扭头看我,对我绽开笑容。 
眼睛纯澈清澈。 


八 
也不是没表白过。 
高考备考前的某个夏天薄暮,家里的电话响起来,妈妈喊着“陌生号码哎,我锅里快糊了,快来接~”。 
我哒哒哒地从房间跑出来抓起听筒,另一端传来你的声音,让我所有的细胞霎时膨胀。 
---对于饭后漫步的邀请。 
和你一起走在小区院子的林荫路上,路灯匆匆亮起来。 
大风吹拂小腿,短裤摩挲膝盖,有点痒。 
白天空气中滚烫的温度,在此刻变得温柔很多。路两边投下来的树影沉重静默,轻轻滑过你的瘦削肩膀。你穿着黑白相间的横条纹T恤和夏威夷大花图案的大短裤,脚下及拉着人字拖,始终走在离我半步之遥的左前方。 
---“发现你家里我家挺近的,就出来逛逛。”你回首解释说。 
“嗯。”我连怀疑和探索的空闲都无,兀自缓和着。 
走了没一会儿,咱们转到小广场,随意挑了个花坛坐了下来。 
小广场上都是饭后出来纳凉的人。 
小孩相互嬉笑着从一边直接匆到另一边。男人们或抵着肚子或穿戴白汗衫,围在一起借着路灯下围棋。用旧式收音机播放明丽歌曲的大妈门,像模像样地拍成方队,跳着喜庆的舞。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坐在从家里搬来的小凳上,摇着大蒲扇笑着和对面的人拉家常。 
你看着眼前的这些,嘴角始终上扬。 
我们各自伸长腿,随便地闲聊着。从来没和你说过这么多话。 

“xx这次英语测试提高好快,比我多九分哪。老师也表扬他了......” 
---“你实在想说你很不信服。” 
“......” 

“xxx昨天向隔壁班一直暗恋的男生表白,然后他们在一起了,终于迎来春天的怀春�女哟~” 
---“啧,别成怀孕少女。” 
“......" 

“前几天电视上讲一个残疾女生的辛酸斗争史,一股崇敬之情从脚底板升腾起来,往上猛地蹿蹿蹿!” 
---“......脚气?” 
“喂!” 
---“哈哈。” 

第一次听你开朗的笑声,居然感到很惊喜。你毒舌的特质显山露水之后无人能及。 
后来,我们念叨到五月天。你眼里登时流光溢彩,说:“我唱给你听吧。”我摇头。 

你唱,至少到最后我还有咸鱼,不糜烂的自尊。  
你唱,水能载舟也能煮粥。喂饱了性命。  
你唱,我好想好想飞,逃离这个猖狂世界。 


你唱,我张开了手,却只能抱住风 。 
你唱,你心中一定有座浓雾的湖泊,听凭月光皎洁照也照不透。 
你唱,谁的温暖的掌心,www.lxbz298.com,我着迷。 

夏夜的星空,遥远而晶莹。 
你在我身边轻声唱着歌。就在我身边,抬抬手肘就能蹭到衣料的距离。 
到最后,人群慢慢离散,整个广场只剩我们两个人。你习惯性地伸手掏出耳机,塞进耳机。我们都没再说话,缄默变得美好安谧。 

“纪邃,”我轻声喊你的名字。你望着一只横穿广场核心的野猫,眼睛里没有任何稳定,沉静一片。刚洗完澡的你,身上披发着好闻的肥皂香,是如斯静好的人。 
我的心突突突地,像开过一辆大卡车。 

“......很喜欢你呢。”---我知道你听不见。 
“......要怎么办才好。”---我知道,你听不见。 

左耳边流窜出一明一灭的萤火虫。 
你在那个夏昼夜晚以静默的姿态久长待在我身边,是受宠若惊的庞大馈赠。 
你永远不会知晓,身边女生垂下头,悄无声息掉下的眼泪。

 

 

 

3楼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by 野象小姐    


一    
蒲月天出新专辑了,纪邃。    

二    
接连两个礼拜,气象都很差劲。雨水硬拽着天空拉下好长一张臭脸,坠地般的繁重。心境也被天色感染上阴郁色调,像抹不开的厚重颜料。    
于是,偶尔呈现的大太阳,便成为惊喜。巴不得摊成气冲冲的土豆,滚来滚去地晒。    
----必需用一连串的赞叹号才干表白的雀跃。    
上午坐在大教室里听“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践”。    
----大学里专门供给大而舒服的空间给学生聊天、发臆症、逃课的课程。    

我坐在临窗的位子上,清晨的阳光恰好斜射进来,铺在身上是实在触觉的暖。前排女生在抬头织一条浅灰色的厚实围巾---不言而喻的男生式样。害怕被老师发明,所以频频仰头。女生的耳朵轮廓被光擦出金色的线,干净得靠近透明。    
扭头看窗外便想起你。    
心情像是被顺手抛在凌晨草地上的毛线球,毛茸茸的粘上枯败的落叶梗,滚出好远。    

两年前的高二。    
高中学校是由有些历史的私塾改来,校园里种着相称数目的树。那些上了年事的树干,上面遍布着斑驳的青苔,旺盛繁密的枝叶纠缠在一起,和旧旧的红砖屋子互相映衬。    
高二年级的教室都在一楼。不管从窗口还是教室门望出去,都是满满的绿。    
犹如所有高中一样,放学铃声一响,所有的学生都会迅猛地拥向校门口。多少分钟后学校便只剩下扫除卫生的同窗,再过几分钟便空无一人。    

因为持续两次测试成就稍微降落,放学后我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。走出办公室,太阳已快下山。下楼梯看到楼梯转角的某个教室,迟走的值日生正在检讨电扇电灯开关,并筹备锁门。我担忧自己教室的门被锁上而没法拿书包回家,加快了脚步。    

----空无一人的教室,你衣着西瓜红短袖T恤,坐在正中心的课桌上。    
残余的小块阳光映在黑板和墙上,黑板上还写着“来日早自习前交卷”的粉笔字,银白墙面上的课程表和视力表因为胶水脱落而翻折起一个角。    
你的背影瘦而颀长,依稀能够透过衣料识别脊椎骨的轮廓。你闭着眼睛听歌,手安逸地撑在身后的桌面上。长腿曲成紧凑得弧度,较大在前排的椅子上微微打着节奏。    
夕阳在你身后笼罩成浓墨重彩的流动色泽,树影深深浅浅地落在课桌上,勾勒你清癯的轮廓。这无比强烈隆重的美妙,戏剧性地浮现在我面前,毫无前兆。    
我悄悄地站在床边,小小的惊艳。    
你我并不是熟悉的同学关系。你成绩太差劲,而我是老师每次测验后都会用诸如“看看人家怎么就可以做对”的话来表彰的学生。大家各自有不同的朋友圈,互不打交道。    

不知过了多久。你噌的一声跳下课桌走出教室门。我下意识地朝墙挪挪,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巴。你经过我身边时并不停顿,边走边说:“走之前记得把门窗关好。”    
我心里松了一口吻。你却突然折回来在我面前晃了两下,坏笑着说:“盯那么久,要不要知道美少年在听什么?”    
我难为情地低头不说话,你伸手把耳机塞进我耳朵。    

----“《满足》,五月天的。是很喜欢的乐队。”    
----“噢。”    
----“我每次听歌都开最大声,所以你讲话我完全听不到噢。”    
----“.....噢。”

 

 

九 
    翟理打来电话说晚上一同吃饭,宿舍的女生起哄起来。 
    我围着厚领巾拉开门。刚走出宿舍楼,一阵冷风迎面扑来,天空已经在洋洋洒洒地飘雪。 
    ---“很冷哈。”翟理显明等了好一会儿,使劲地搓着手。 
    “嘿。”我笑着跑从前。 
    一起走在路上,我偶尔冻得跳跳脚,他呼着白雾朝我笑。 
    雪势很凶猛,眼睛都睁不开。视野所及规模内满是飘扬的雪,风声凛冽地呼啸在耳边。走到临近的奶茶店,赶快跑去屋檐下躲避风雪。 
    ---“一下子居然下这么大。”翟理拍着羽绒服肩膀上的积雪。 
    我低下头甩了甩头上薄薄的积雪,不警惕甩到他脸上。 
    他无奈地笑着擦脸,伸手拍我的脑袋,“小狗摸样。” 
    突兀的宠溺口吻和动作,让我有些不自在。我尴尬地笑了两声。 

    ---“林王朵。” 
    “嗯哪。”我忙着拍打衣服上的雪,口里应着。 
    ---“我们在一起吧。”翟理悄无声息地牵起我的手。 
    ---“大家都觉得我们在一起挺好的。” 
    ---“我们必定是,可以白头偕老的人。” 
    我抬头认真望着翟理,她的难看轮廓被闪耀的眼睛点亮。 
    眼前这个因为畏惧调味品影响身体健康而拒绝咸辣,同时也拒绝所有激情和冒险的男生,温良又沉稳。懂得剔除生活里无用的细枝末节,可以把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,懂得取舍跟得上自己生活步调的人。 
    表白的话语,更像是一种冷静的邀请。 
    “可这和恋情有什么关联,”我直视他的眼睛无力地笑着,“是配合高兴更适当吧。” 
    我抽出手,转身离开。 


十 
    沿着大街漫无目的地走。 
    过两天即便是圣诞节的缘故,即使是下雪天,街上行人依然许多。 
    人们大声笑着交谈,孑然一身或者成双成对地相互拉扯着,与我擦肩而过。超市门口搭起节日酬宾的舞台。橘色路灯含混覆盖,营造暖和的节日气氛。商店的橱窗上是咧开嘴笑得欢乐的红鼻子圣诞白叟喷漆,空气中满是爆米花的甜腻香味。 

    脑海里全是纪邃你零碎的片断。 
    抬眼扬眉时的只字片语。戴着耳机走出空无一人的教室的安静背影。倒影在公车车窗上的侧脸剪影。安静唱歌时翕张的美丽嘴唇。 
    “把他放在心底就行了,快投入翟理大人的怀抱吧~” 
    “记忆没有任何重量,还是面对现实的好。” 
    “该不会要拽着高中的记忆过一辈子吧,那就可笑了小花蕊~” 
    室友苦口婆心的教导规劝---这样的道理明明比谁都懂。 
    基本同刻骨铭心的旷世恋情,沾不上一丁点关系。 
    同所有雷同的戏码一样,上演的是相似的青涩桥段,充斥着鼓鼓囊囊的少女情怀。始终羞于启齿的美好情愫,除去“纯粹”的标签,没有任何意义。 
    我暗自的波涛汹涌,从头到尾都以完整静止的姿势铺展,甚至找不到追根溯源的线索。 

    该怎样去追溯你才好。 
    经过的音像店正播放着五月天的新歌。 

    突然好想你,你会在哪里。 
    突然锋利的回忆。 
    突然隐约的眼睛。 
    我眼睛隐隐酸涩。 
    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,打断我的思绪。我伸进厚外套的口袋中摸索手机,屏幕上跳跃着一个陌生号码。 
    ---“美女,你电话还真难弄得手。”戏谑的口气来自恍若隔世的熟习声线。 
    ---“一点没变样呢,没长进。”泄露温柔。 
    我抬起头,看到你。 
    你穿着黑色的立领外套,穿过那些来来回回的拥挤人群,穿过亮着灯的飘雪大街,走向我。 
    恍如是穿梭记忆里的夏夜,走向事实的寒冬大街,站在我眼前。 
    ---“哭起来也还是没声响。”你收起电话,压低的声音来自咫尺距离的额头上方。突然迫临的幸福,令我差点退缩。 
    你拉过我,缓缓揽入怀中。传递过来的温度,是一全部宏大保险的星系。 
    我捂着嘴,哭泣声毕竟冲破喉咙。

 

四    
“怎么了”晚上从藏书楼一回寝室,便看到伏在桌子上哭得耸肩膀的某室友,我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。    
“看到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很开心地讲话,就闹了小脾气。”    
“没想认真,只想闹闹,成果那位却真的赌气了。”    
其余室友一人一语地说明着。    
“什么大不了嘛,再找一个就是,谁稀奇他!”正哭着的女生抬起头,带着哭腔的音调很高,突兀得像黑板擦的棱尖利角划过黑板。大家连忙七嘴八舌地围上去抚慰。    

“话说,林王朵你有爱好的人吗?”    
“一直只见你埋头学习。”    

----“有吧。”    
我回身去阳台收衣服,拉开玻璃窗,一阵大风把窗帘掀得老高。    

“啊呀你素来没提过!我们意识不?”    
----“高中的。”    

“有戏吗?”    
“没戏就别瞎挥霍时间了。旧情人谁没那么两个,都过那么久了谁记得谁啊。”    
----“呵。”    
谁还记得呢。    
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。    

五    
该怎么形容你。    

如果在大学,你一定是不受欢送的男生。    
寡言且嗜睡,眼神也不友好。走路姿态摇摇摆摆,还有些驼背。偶尔骂粗口,面对女生也不例外。和另外几个喜好逃课打架的男生一同,组合成老师眼中的“问题阵容”。    
有一大堆不靠谱的谬论,却魔术般的让人佩服----这当然是稍后才知晓的。    

我把英语听力偷掉包成五月天的专辑,是由于想要濒临你。    
我磨磨蹭蹭整理书包,是为了和迟走的你赶统一班公车。    
我送功课本到老师办公室不再经过黑板,改为绕过最后一排正趴着睡觉的你的课桌,从后门走出去。    
在我看来,你和你的那些朋友有太大差别。    
他们上自习成心大声讲话捣乱课堂纪律,你却只埋头听歌或宁静地趴在桌子上睡觉;他们一起彼此拉扯推搡着经由走廊,你却撇着嘴跟在后面,镇定地替别人屁股而后暗暗偷笑;偶然斜眼瞥见你课本下压着的闲书,竟然是《昆虫记》。    

直到某天在开着阴暗顶灯的公车车厢里,你隔着两个拉环喊我:“喂优等生~这边有座位~”我有那么一两秒钟是愣在那里的在摇摇摆晃的车厢里,我顺次撑着各座位的靠背,低头受宠若惊地走过去。    
你从书包里掏出一袋山楂片抬手递过来。    
我摇手,解释说从小对山楂过敏。    

---“怎么会这样?”    
“不知道。虽然也喜欢吃,但小时候吃了就浑身起红疹子。”    
你略微惊愕地扬起眉毛。    
---“晓得打疫苗的道理吗?”你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。    
“打的是小剂量的病毒。这样,身领会构成对这种病毒的免疫体系。”    
---“不错嘛,果然是优等生......”你继承递来山楂。    
---“当成小剂量病毒咯,吃一点又会怎样。”你弥补一句,当真地努嘴。    

“......那个,今天看到历史老师的老婆,给他送落在家里的茶杯和大门钥匙,”各自沉默了一会儿之后,我试图像熟识的朋友般,用随和轻松的口气营造一场像样的闲聊,“真让人爱慕......”    
---“为什么?”你不解地挪挪肩膀,皱着眉头扭头看我。    
“历史老师快退休啦、两个头发斑白的老人,走过差未几一辈子。细水长流的爱情真让人羡慕......”    
---“哈,这算哪门子爱情。”你把头转过去,靠向座椅靠背,挺了挺脊背。    
---“这叫合作愉快。”    
我扭头看着你,终归陷于语塞。    

末了,你伸手在裤兜里取出耳机塞进耳朵,便侧过火去靠着车窗不谈话。你的下巴像小弧度的锐角,霓虹街灯在你脸上接连一掠而过,拼凑成明暗掠影。    
坐在你身边,模糊捕获到几尺之外耳机里的轰鸣声音。那些断断续续漏在空气中的音符,被我在脑海中整合---果然是五月天没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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